近日得暇去西安,臨行先給葉廣芩老師打電話問她在不在西安?電話那頭葉廣芩說“我也正給你打電話呢,真是心有靈犀,你什么時候來西安,別忘了醬豆腐?”葉老師把紫陽的紅(霉)豆腐稱作醬豆腐,吃過以后便給我發短信:“想念你家自制的醬豆腐了。絕版!”又說她在安康其它一些地方也買了些帶回去一吃,不是那個味兒。
到西安便直奔交大新村,一打電話,葉老師說她搬新家在鳳城八路。
前幾年,葉老師愛吃紫陽的伙伴豆豉,她也愛喝紫陽茶,說喝過紫陽茶全國其它的茶葉就沒味兒了。
我給她一小瓶紅豆腐,對她說,現在是夏天,等冬天再多做點。她說你給我帶來了好吃的醬豆腐,我送你一瓶酒。是一瓶5斤裝的青木川黃酒。她說這酒在市面上還沒有賣的,值兩千多塊錢呢!我打開精致的禮品包裝盒,對她說:這設計的不怎么樣,這“青木川”三字用您的手跡多好!想起青木川我便對葉老師說,我剛看了電視劇《一代梟雄》,沒小說有味兒。葉廣芩打斷我的話題,今兒不說電視劇,說你那醬豆腐吧。我便把制作紅(霉)豆腐的工藝從選料到成品的過程給她說了一遍。一晃已是傍晚時分,葉老師吩咐她老伴找個飯館招呼我們去吃飯。我說不了,剛在路上已約了我的同學,他就住在大明宮,離這兒不遠。葉老師忙說你可別把我送你的這瓶酒喝了,這酒好,老人喝著好。
我那同學李建新已與我交情30多年,喜好讀書和藝術,新近娶了一婆姨叫惠蓉,她是陜北綏德人與建新同鄉,惠蓉是北京宋莊的年輕畫家,前年曾來紫陽寫生旬日;萑刈鲫儽毖蛉饩久嫫,我與建新相對而飲。好朋友在一起,喝酒很愉快,他問我最近讀什么書,我說正在翻閱《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》,讀了這套書始覺《新華字典》斷了中華文脈并貽害無窮;萑貜臅勘韼妆緯笆沁@種線裝本嗎?”我一看:“是的,就是這種線裝影印版,從網上買的”。酒畢建新與我又品了一壺普洱。
晚上獨自去影院看了電影《斯哥拉》,電影告訴我們,人類總是在創造性地破壞地球,而拯救世界的則是天外怪物“斯哥拉”,這或許是人類未來的宿命。
“天啟文化”畫廊的老總梁鵬飛約我去他那兒看樣好東西。梁鵬飛與我相交十多年,早年他在陜西電視臺主持“三秦書畫”欄目曾多次來紫陽,后又到北京中新社“書畫中國”做總編導。來到南門里湘子廟街,梁兄引我至畫廊三樓,打開一包東西,有20幅棒紙寫的毛筆字和書信6封,一看那是熟悉而怪怪的簽名“習仲勛”,一張張的棒紙上寫的是“捍衛民主”、“艱苦樸素”等,去年看《炎黃春秋》雜志上刊有習仲勛的早年題詞“《炎黃春秋》辦得不錯”。早在1990年,習仲勛也曾為紫陽茶題詞“健康佳品,馳譽神州”。他的墨寶雖無鈐印,卻無人能仿效。閱讀6封書信有習仲勛的、有齊心的。梁鵬飛說:“昨天富平習仲勛紀念館來人想從我手里買過去,正在談價呢!蔽覇査麖哪膬禾缘降倪@些寶貝,他說是來源于一個當年與習仲勛的鄰居,看作品與書信多是上世紀1985年居多。梁兄說是習仲勛搬家時遺掉的,難為那鄰居保存了幾十年。
梁兄說,下午我約了兩位朋友你也結識一下,一個是畫國畫的,一個是寫字的,咱們一塊喝酒,侯巍他媽也來。說起侯巍,我心里很難受,這位杰出的青年油畫家是我的好朋友,不幸英年早逝。鵬飛說:“徐晶(梁兄之妻)正與德國寶馬總部準備先在德國后在法國展出侯巍油畫遺作,后天就走!彼f給我一本畫冊,是侯巍的油畫冊?粗煜さ漠嬜,我好像又回到了與侯巍在一起相處的美好時光……畫冊結尾,《母親的話》“……孩子!你拋下一切而去,留下了心碎的媽媽和悲痛欲絕的妹妹,你升騰去天堂自由地作畫,媽媽和你妹妹在人間同樣地關注著你。……我想你啊,孩子!”令人心碎!這畫冊9年前我在北京與侯巍一起看畫冊樣片,他征求我對畫冊的意見,沒想到他遽然而逝,已是9年以后我才捧到這本畫冊。
侯巍的母親魏姨見到我說“楚安,我們應該擁抱!笔堑,我和侯巍情同手足,他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。兩位新朋友也來了,畫國畫的是高啟維,雖年已古稀但精神瞿鑠,他的父親高又明是辛亥革命先驅,早期同盟會的核心人物,孫中山那幅著名題字“博愛”就是為高又明寫的。另一位寫字的叫張萌,號拓跋寒石,是國內罕見的西夏文書寫者,也是辛亥革命元老張子宜之曾孫,兩人都是名門之后。我們就在湘子廟街的“老碗”店餐敘。一見我點的菜,高啟維說,陜南人愛吃、會吃,我母親是寧陜縣人,陜南的菜好吃。席間相約,等秋后去紫陽飲酒作畫寫字。后幾日我們四個又在含光門城墻下“都一處”涮羊肉,白酒啤酒一起上,啟維好酒量,張萌不善飲,鵬飛與我旗鼓相當。高啟維還專門為我作一幅“白石蝦圖”,張萌則為我用西夏文書就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一幅,感激不盡。待到紫陽相聚以酒酬君深情厚意。
天氣晴好,西安難得的麗日蘭天。閑逛書院門,來到府學巷陜西書畫藝術研究院副院長劉龍剛畫室,他正在試畫新送來的宣紙,一邊作畫一邊問,見了馬良沒有,我說還沒來得及聯系,我剛在碑林里看了會兒,就到你這兒了。馬良,字由韁,號任行,又署逍遙客、坦腹齋主,長安中國畫院院長。我與馬良雖在紫陽只一面之緣,但相見恨晚,他亦善飲,我倆話又投機,從紫陽分手一再說到西安一定聯系,咱們好好喝一頓。聯系上馬良,他忙問我在哪兒,我說我在龍剛畫室,他趕緊說,下午你和龍剛到長安來,他知道地方。龍剛為新畫冊出版一事已約了編輯,不能送我,臨走便把剛畫好的一幅試紙《枇杷圖》送我。龍剛人很厚道,每次見面都要送畫,他的畫價也好,他總說,咱畫畫的,不能老想著這畫值多少錢,咱是朋友,不能談錢,只講友誼。
馬良的人物畫畫得古意盎然,看他的畫仿佛可與古人對話,那飄逸的線條,你感覺可以觸摸到古人的衣袂。馬良說,我專門定了一家安康菜館。這紫東閣的陜南菜還真的很地道,特別是吃那道蘿卜燜米飯,我仿佛又回到了兒時的貧窮時光。席間有一位書法家叫張新民作陪,他雖年逾花甲,也是大杯釃酒,不遑多讓。兩瓶白酒下肚,我們只是微醺,馬良又吩咐上了半打泰山黑啤,很爽口。下席已是夜里十點,我們在博雅軒里品茶,許是酒精的作用,張新民說,我想寫字。到馬良畫室,張新民搦管寫了幅帶政治觀念的條幅,馬良一見把字一揉,“楚安是圈內人,不要寫這類的話!蔽乙舱f今晚只說風月不談江湖。隨后,張新民又寫了幾幅我滿意的字。而馬良乘著酒興也畫了幅畫,畫上一醉翁腰里掛著酒葫蘆,拄杖蹣跚而歸,右題“不知何處是吾家”。我喁喁而誦道:“古來圣賢多寂寞,惟有飲者尚其名”!暗怪魅四茏砜,不知何處是他鄉!瘪R良畫得很快,又畫一斗方,一士人在撫琴,上題“千古知音最難覓”。放下畫筆,馬良大叫一聲“額滴神呀!”高山流水,知音難覓,長安圣地,神筆馬良。不知不覺,已是凌晨3點,馬良說,可能不好打車,就在這打地鋪吧。
酒是個好東西,它能使疏遠的親近,但過量又會使親近的翻臉。白酒本無害,舉杯應有度。
聯系上蕭云儒先生,他正在北京,說回西安后給我打電話爭取見一面,他將隨陜西衛視“絲綢之路萬里行”驅車一萬多公里,穿越8個國家做嘉賓,完了可以出本書。我說是不是就像鳳凰衛視和余秋雨合作的“千禧之旅”而結集的《千年一嘆》和《行者無疆》,蕭老師說形式差不多這次也有鳳凰衛視加入。見到蕭老師,他正在桃園小區院子里走步。他說兩個月的“絲綢之路萬里行”之后,很想去紫陽休息十天半個月。他上次在紫陽我陪他看文筆山,想請他題寫匾額聯語,我說會付給您潤毫。他說老百姓休閑場所和宗教道場,我分文不取。我受朋友之托請他為畫冊《花木世界》題詞,內容我已準備好“一花一世界,一木一人生”,他說這字不好寫,上下聯都有兩個“一”,不好布局。我請他想辦法,蕭老師看了聯語紙條稍一思索,“有了”,援筆而就,上下聯均各用大寫“壹”代替“一”,一氣呵成,不愧大家。難怪賈平凹在蕭老師70壽辰為他題寫:“儒筆雅簫看云起”。
聽楊宏漢說老畫家張長松老伴身體不好,本想去看望,未有成行。一直想聯系皇甫馥華老師,但聽葉廣芩和蕭云儒老師說自王炎林去世之后,她也一直未走出痛苦的陰影,我也怕相對無言,徒自引起傷悲,也只好作罷。半坡博物館的書畫家李相虎相約去他那兒吃水煮魚,看他新近創作的焦墨畫,無奈單位有事要回,只好作罷,下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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